穆雲兮跟水夭沒談清楚，反而更疏遠了，他心裏很不舒服，就讓顧焱去把青檸郡主的事情處理一下，至少讓她十天不要再煩他。

顧焱一聽，跟美女打交道，開心之至，拍著胸脯保證，只要他不後悔就行，別到時候人被拐跑了，找他要人。

穆雲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真要把人拐跑了，你就立了大功了。”

顧焱相當有自信的去了驛館。

從出生到現在，他就沒在女人手上栽過，估計他見過的女人，比穆雲兮吃的鹽都多，對付女人，他自認還是有一套滴。

穆雲兮見他興沖沖的離去，等著他興沖沖的歸來。

等了一晚上，都沒見他人影，這才記起，問穆九。

“回來了。”穆九給穆雲兮拿了件衣服，給他披上，“回來有好一會兒了。”

穆雲兮揉了揉眉心，笑道，“折戟了，不然，一定會到我這裏大肆的吹捧了，我早該知道北魏帝敢放青檸郡主前來，就一定做好了完全的準備，他們真的要對西梁動兵了。”

穆九深以為然。

“我們的部署要加快，這一天不會等太久的。”

穆九一驚，“公子是要抗旨嗎？”

穆雲兮拽了拽披風的角，起身，走到窗前，背影有些孤寂，“如果他放棄我的話，我也只能為自己搏一下了。”

穆九都能想明白的事情，父皇又怎麽會不明白，他若執意讓他娶青檸郡主，入贅北魏國的話，他不會坐以待斃的。

“走，我們去看看顧焱。他現在肯定在喝酒。”

穆九點了燈籠，走在前面，敲響了顧焱的房門，醉醺醺的聲音從屋裏子傳出來，“是阿兮吧，你一定是來看我笑話的。”

穆雲兮推門而入，穆九熄了燈籠，接過他的披風。

“我是來安慰你的。”穆雲兮在他的對面坐下，兀自到了一杯酒，輕抿了幾口，熱辣辣的下肚，肚腹溫暖了不少。

顧焱放下酒杯，臉頰眼角紅通通的，大笑，“安慰我？阿兮幾時會安慰別人了？”

記憶中，他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性子，極少看到他的臉上有多餘的情緒，偶爾有，也不過是一瞬，很快就恢覆平靜。

在很小的時候，他就能控制好情緒了。

再大的事，在他的眼裏，都是小事。

那次，他們在貴妃的宮裏玩，宮裏起火，他們都嚇得縮成一團，沒了主意，貴妃忽然記起，九皇子還在屋子裏，那個時候屋裏子已經濃煙滾滾，根本進不去人，太監宮女也不敢進，貴妃哭得撕心裂肺，七歲的穆雲兮接過一桶水澆在身上，用袖子捂住口鼻，沖了進去。

他還記得，裏面不時傳來椽木斷裂的聲音，巨大的火舌舔舐著屋子，猙獰可怖。

皇上聞訊趕來，得知穆雲兮和九皇子還在屋子裏，氣得臉色都變了，命令禦林軍，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們安全的帶出來。

禦林軍奉命行事，正要往裏沖，火光裏，穆雲兮一身白衣，抱著九皇子從大火裏走了出來。

那一刻，他們都驚呆了，看到穆雲兮像神祇般，周圍的火也不再是火，仿若聖光，籠罩在他周圍。

無聲的震撼，在眾人心間流動。

皇上也驚住了，直到貴妃哭著沖過去，抱住九皇子和穆雲兮，他才回過神來，關切的問穆雲兮有沒有受傷。

穆雲兮搖了搖頭，除了衣服燒破了，身上蹭上灰後，一點傷都沒有。

皇上忽然抱住穆雲兮，眼裏晶瑩閃爍。

從那以後，皇上對他就嚴厲起來。

那個時候的穆雲兮，雖然超乎想象的勇敢堅強，跟他們並無多大差別，開心的時候，還是會笑的，忘記了從什麽時候起，他的性子就冷了下來。

或許是因為貴妃的死吧。

貴妃死後，他一滴淚都沒有掉，守著貴妃的棺木，三天沒吃沒喝，直到暈過去。

再醒來之後，人就跟之前不一樣了，性子也更冷淡了。

這麽多年，除了九皇子、穆九和他顧焱，沒見他對誰和顏悅色過，更沒有主動安慰過誰。

不，還有一人例外，那就是水夭，楊雲威將軍的女兒——楊茵。

穆雲兮待她也是不同的，這個是他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的。

水夭究竟是哪一點打動了他？

“喝酒。”穆雲兮又倒了一杯酒，跟顧焱碰了一下，碧綠的瓷杯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
顧焱一飲而盡，有感而發，“那青檸郡主對你一片癡情，即使你冷冰冰的對她，她仍是癡心不改，我就納悶了，她之前從來沒見過你，今日見你，你連一個笑容都沒給她，如何讓她對你死心塌地的？”

僅僅是因為穆雲兮長的好看？

“我們不是第一次見。”

穆雲兮又倒了一杯，任由火辣的酒水在舌根浸泡，半晌沒咽下去，好像只有這火辣辣的感覺，才能讓他清醒。

顧焱一楞，“你們什麽時候見過？”

穆雲兮沈默半響才開口，“母妃去世那年，父皇不是派我去邊疆巡視嗎？我曾在大漠裏救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姑娘。”

那年，母妃走了，他的心也跟著死了。

西梁帝派他跟著張佑峎將軍巡視邊疆，經過大漠的時候，發現了一個迷路的小姑娘，當時她都快沒有呼吸了。

他本不是愛管閑事的人，因為母妃的死，他那一段時間特別怕有人再死掉，就讓人將她救了出來。

之後，他們離開大漠，那個女孩子要跟著他們，被他拒絕了。

他的身邊充滿了殺戮，她應該有她自己想過的生活。

他們將女孩子放在驛站就離開了。

沒想到，再次見面，她竟成了青檸郡主，還是北魏國用來跟西涼國聯姻的對象。

顧焱聽完，唏噓不已，“這麽說，當年是你先認識她在先，那你應該先喜歡上她才對，怎麽會喜歡妖妖了呢？”

在他的記憶裏，穆雲兮可不是個朝三暮四的人。

穆雲兮又倒了一杯酒，一飲而盡，“不，我是先遇到水夭的，恩師帶我到的第一站就是雁門關，那個時候，她還不叫水夭，她是楊茵，一個陽光爛漫的小女孩。”

他還記得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，她站在梨花樹下，沖他笑，潔白的牙齒，粉嫩的嘴唇，臉上淺淺的梨渦，像一束溫暖的陽光，一下照到了他的心裏。

那一幕，久久的印在他的心上，忘不掉，也不想忘。

後來每次遇到難題的時候，想起那個梨樹下的小女孩，他又會精神抖擻，充滿力量。

楊雲威將軍出事後，他曾多次派人打探，都沒有找到，他一度以為她死了，心灰意冷，一面傷心，一面又恨自己沒有早點察覺，早點派人去保護她。

直到他諫言被貶雁門關，重新遇到她後，心才一點點的覆活。

那一刻，說不清是什麽滋味。

看著那日思夜想的容顏出現在面前，狡邪的目光，淺淺的梨渦，清晰的敲在他的心口上，如擂鼓般，叫醒了身上的一處毛孔，無邊無際的思念從各個角落洶湧而出，差點將他淹沒。

就那一瞬的錯過，讓他差點失去了她的消息。

還好，他伸手去抓的時候，握住了她的玉珠，他們總算有了可以糾纏不清的理由。

他握著她的玉珠，上面有淡淡的清香，那是她的氣息，那一晚他失眠了，此後，他想著找機會跟她接觸，她又給了他驚喜，居然扮成了他的模樣，進了府衙。

如果不是熟悉的人，很難看出其中的破綻。

他很想知道，她能做什麽，她的舉動再次讓他驚喜，看著她像模像樣的審案子，懲治貪官，逼他們把吃進去的吐出來……一點一點，讓他欣喜不已。

按耐不住的他，用“雲公子”的身份接近她，一發不可收拾。

再後來，事情的發展，超出了他的預料，太多的不可控制的事情發生，讓他們的關系沒有走近，反而更遠了。

現在，又出了個青檸郡主。

接近她的路，越走越艱難。

顧焱看著他落寞的神情，才恍然，原來還有這麽多故事，他想破了頭都想不明白的問題，這一刻，都解決了，“你當時之所以沒再找她，是因為知道她和陸淩風有婚約，才不去打擾的？”

穆雲兮搖了搖頭，放下酒杯，隱隱有了醉意，“不是，陸淩風我還不放在眼裏，我只是還不能確定我的心意，更不能將她置於危險的境地。”

只有喝醉的穆雲兮才會這般坦誠的吐露心跡，顧焱第一次從穆雲兮的身上看到了人氣。

“那你是什麽時候確定的？”顧焱端起酒杯盞，給穆雲兮填滿，碰了下他的酒杯，一飲而盡。

“楊雲威將軍遇難的時候。”穆雲兮仰頭將杯中酒喝幹，“我派人去找，沒找到，那個時候我才知道，她早就在我心裏了，只是我沒發現。”

愛一個人，才會失去理智。

在得知她慘遭毒手後，他差點瘋了，那個時候，父皇讓他察看京中布防，他抽不出身，怒火攻心，大病一場。

“就是你差點死掉那一回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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